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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官吴腾汉(之二)
2018-05-24 10:03:20 颜全飚 来源:5月24日《三明日报》第B2版  责任编辑:大田新闻网陈颖昕  

凤山桥

道光皇帝御赐白玉杯、青铜壶、青铜酒具

历史讲述者:颜全飚
  四
  文接上期继续讲述吴腾汉的故事。
  话说吴腾汉,乃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出生,2003年由吴升涯主编的《族谱》关于吴腾汉传略描叙:“吴家世代务农,家境清贫”。却是有误,吴腾汉应是祖上数代均为大富人家,从松泉堂的建构装饰规模亦可见,并不清贫。《族谱》记载,吴腾汉于清嘉庆癸酉科(1813年)蒙提学大宗师方振岁取拔元第一名,次年入京朝试,取一等第二名,准分发“知县”试会。因经济拮据,无厚礼疏通关系,只得归家候派,一候十余年,毫无音信。吴腾汉于三十四岁选中拔贡,家道不尽人意。族人传说,吴腾汉经营木材,水运至福州,常是遭遇了洪水,排毁财失。吴腾汉乃是优雅的读书人,哪能承祖上之业?不谙经商之道,必然生意失败,祖上积累流失。
  考取拔贡的吴腾汉一直寄予福州官方消息,希望有机会入仕。却是无钱经营人事,难打通门子,难以见到藩官。相传,有一年福州城天花病流行,染及藩署,诸医束手,因此张榜求医。善于医的吴腾汉撕榜,平息福州天花之疾,获藩司器重,保举知县,分发陕西候补。
  吴升涯主编的《族谱》:适陕西总督林则徐回榕省亲,藩官极力为之推荐,林公乃收为帐下。由榕赴陕路途遥远,旅宿支出浩大,沿途阅卷取微资以补不足。民国陈朝宗修纂《大田县志》如是记载:久之金尽,几无以自给。向当道投刺数四,阍者弗为通。适林文忠公总制陕甘,知其能,委署厘务。未几,授白水县知县。
  以笔者考究,以上记载均为有误。因在陕西白水、洛川知县任上的大有作为,道光皇帝表彰吴腾汉的功绩,并追赠祖父三代,由吴腾汉后人珍藏的皇帝颁赠汉满文“奉天敕命”明确:其时为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十月十五日,吴腾汉任陕西鄜州州判。道光二十五年一至九月,林则徐戍守新疆;同年,朝廷重新起用林则徐,九月奉召回京候补,十一月以三品顶戴署理陕甘总督。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四月,授陕西巡抚,七月初九抵陕上任。不存在林则徐到任陕西后,吴腾汉才得以出任白水县知县。
  笔者以为,吴腾汉与林则徐有过交集应是:道光二十二年,林则徐被发往伊犁途中,因患疟疾,于四月至七月,留西安调治期间。那时,吴腾汉应在知县任上。道光二十六年林则徐到任陕西巡抚后,吴腾汉由鄜州州判升至知州,应是得到林则徐的关怀举荐。
  既然史书均记述着吴腾汉出仕前与林则徐有过交往,料想为林则徐省亲福州时,或者在林则徐任两江总督、湖广总督期间。在两江、湖广,林则徐对农业、漕务、水利、救灾、吏治各方面都做出过成绩,尤重提倡新的农耕技术,推广新农具。他在实践活动中认识到:“地力必资人力,土功皆属农功。水道多一分之疏通,即田畴多一分之利赖。”林则徐这种农耕思想和体恤爱民人格魅力,对与其有过交往的吴腾汉产生了深刻影响。
  吴腾汉留有个人《年谱》一书已遗失,其人生非常重要的,与林则徐相处的故事留下许多猜想,难以考究。
  五
  吴腾汉在陕西白水县知县任上,吴升涯主编的《族谱》讲述,吴腾汉上任后,深入全县各地考察,倾听人民呼声,革新政治,摒除官场之陋习,广开衙门,接待来访百姓。对贪赃枉法者严惩不贷,四处出巡,不带仪仗不坐轿,徒步往来。带领全县人民造水车,修水利,购种子,造农具,亲自教农民种水稻,白水县第一次种水稻获得成功,改变单一种大麦的生产习俗,农业生产发展。他免除苛捐杂税,不滥派徭役,减轻农民负担。由于他为官清廉,不徇私情,使白水县民风纯正,社会安宁。吴腾汉调任洛川知县后,白水百姓为他建“生禄祠”。
  道光二十八年(1849年),在鄜州知州任上,吴腾汉年至六十九岁,上书让贤,告老还乡。鄜州百姓感激他的恩德,特送他一幅绣有“月朗风清”四字的绸质横匾。
  颇有意味的是,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四月,林则徐离开陕西,赴任云贵总督,一年多后,吴腾汉辞官。西书家乡人说,自感日薄西山,不敢老马恋栈。是否亦可做出这样的猜想?为官清廉,不去经营官场之道的吴腾汉,失去林则徐的庇护后,在官场腐败污浊里,身感疲倦,他选择了退出。
  吴腾汉还乡两年后,咸丰元年(1851年),病故,时年,七十一岁。民国陈朝宗修纂《大田县志》记载:家居十余年,徒步往来,萧然同寒士焉。其记载出入较大,显然有误。
  此前一年,道光三十年(1850年),于吴腾汉大恩者,道光皇帝、林则徐先后过世,是否?回忆过往,34岁才中拔贡,十多年未获委任,以教书、行医为生,年近花甲,远走他乡任职十多载,曾经家业辉煌,却至此家道落败,晚境穷酸,悲喜一生,皇帝、林则徐不留恋的人世,吴腾汉亦不贪恋,干净告别了。
  六
  吴升涯主编的《族谱》记录:腾汉荣归之日,除官定驿送支销外,从不向地方官民伸手要额外开支,其零星费用,均自解私囊,因无余资,致支付困难,不得已将随身所带二口铜锣出售,以弥补不足,其两袖清风,由此可见。
  吴腾汉归田回家,乡人诸友拜访,有乡亲称呼“太爷”,吴腾汉认为辞官即为民,当以辈分之称呼。在松泉堂,亦可见其下厢房修有一个小客厅,视为自己乃是平民,于此会客,不将自己置于大堂客厅之上。吴腾汉七十岁时,乡亲、当地为官者拟登门祝寿,被辞,只是与家里兄孙简单一聚。
  据说,德化同科苏理吉听说吴腾汉荣归故里,特来探望,并想讨回在福州时借贷的银两。吴腾汉囊中羞涩,只好殷勤地向客人敬茶。看到吴腾汉家境清寒,苏理吉十分敬重其之廉洁,不提借贷一事。于是,民间广泛流传吴腾汉“数年县、州官,还不起借贷银”的故事。
  吴腾汉把道光皇帝御赐的白玉杯、青铜壶、青铜酒具全部献给了其祖上迁居西书村前的白岩祖祠,至今,白岩祖祠吴姓均共同享有,作春祀秋尝之用。他还主持修缮了村里明万历年间建造的凤山桥,造福乡梓;留下《龙潭记》诗文,描绘西书龙潭幽静美景。可见追根溯源,思念乡情之切。
  在洛川知县任上,吴腾汉为年姻的梅山乡《詹氏族谱》作序,这是我们唯一见到的吴腾汉留下来的楷书笔墨,笔画温润淳厚,结构中规中矩,字如其人。可惜因保管不善,折叠处大量字迹模糊,无法阅读全文了。
  在纷扬细雨中,我们来到了位于梅山乡梅山村坑门鸟尾岬的吴腾汉墓地,与我们想象中的相距甚远,一介知府墓,没有石板墓门,没有石马瑞兽,小小墓地,只是普通百姓一孤坟罢了。却是遥见近前方小山上,一树树茶花盛开,在明亮的雨水里,素洁芬芳,点缀美丽其间。把自己交回给质朴无华的大地,让时光流逝,大浪淘沙里,唯有洁净高尚的灵魂,方能站立在一方百姓心间,哪怕身在无声孤寂的荒野,亦永世流芳。
  如今,远在三明麒麟山脚下的明风园历史名人长廊里,吴腾汉以其清廉故事列入其中,如是刻下其为官箴言:三尺法律、三尺神明,坐此堂,非任吾作威作福;几人欢娱、几人愁叹,生斯世,当念彼同与同胞。(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