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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郑宗栖
2014-03-20 12:11:22 郑宗栖 来源:《时代三明》2014年第2期  责任编辑:  
三楼办公室的走廊天花板上来了不速之客。一群不知名的蜂儿结了一个大巢穴,蜂儿们飞来飞去,忙着筑巢。我有些害怕,听说这些蜂很是凶悍,被它蜇了必定伤得不轻。隔壁办公室的老同志却说,别怕,我们做我们的事,它们筑它们的巢,它们是不会主动惹人的。
    南方的九月,天气依旧很热,许是食品充沛,蜂巢筑得一天比一天大。每天上班,我会花一些时间观察它们。在走廊的一角,我静静地看着,没有声响,有时还屏着呼吸,生怕扰了它们,当然更怕它们突然冲下来,蜇伤了我。时间久了,倒是放宽了心,我可以在巢穴下大胆地拿着相机给它们拍照,它们像是好奇的样儿,三两只蜂飞到我的身旁,绕圈子。不去拍它们,它们也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事。有几个夜晚,我在办公室加班,会有三两只蜂溜到办公室,去扑日光灯,我担心它们扑晕了找不着巢穴了,可怎也赶不走它们。第二天上班,地板上躺着几只蜂,还没有死去,懒散的样儿,再也飞不了。我很心痛,可我又不敢去碰它们。等它们死去了,我才偷偷地将它们扫掉,不愿意被它们同伴看到。
    十月中旬的一个早上,我习惯地抬头去看那窝蜂,蜂巢不见了,满地的死蜂,在原来巢穴的地方零散聚着不少的蜂。蜂巢被人给捅了,而那些还残存的蜂像不知事由地飞来飞去,有时还继续筑巢。我心疼不已,痛骂哪家不懂事的小孩。一地的死蜂不堪入目,我拿起扫帚将它们扫除,不曾料到,一只蜂儿俯冲了下来,在我的头项上蜇了一针,很痛,很痛,却不及我的心痛。
    蜂儿一天比一天少了,最后一只也没有了。隔壁办公室的老同志说,或许明年还会来筑巢的。我不太相信,但我真的希望它们能来。
    老家的庭院前种着一排不知名的“篱笆树”,不分四季地肆无忌惮地生长,把原本不宽的小路给占了,家人出行不便。临近春节时,母亲说,真是碍人,砍了吧,反正明年还会长得旺盛。母亲很利落地将这些树砍了,没有丝毫可惜的样子。而砍后的一段时间里,天气特别的寒冷,虽然已是春天,却不见得那些篱笆树长出新芽。当别人家的树儿长得特别茂盛的时候,我家的那些树还是没有冒出芽儿。很显然,这些树都已经枯死了。我向别人家要了一把篱笆树枝,在原地上扦插了一排,也依旧没有成活。
    我想,母亲养的那群鸡一定很想念那排篱笆树。盛夏的时候,它们可以在树下休憩,甚至是同伴游戏,还有啄食。而我呢,是否也会些许伤感吧。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排篱笆树是在十几年前,我与现在已故的父亲一同种下的。
    一向身体硬朗的祖母突然病倒了。她把我叫到病榻前,对我说,她死去了,一定要帮她找个向阳的地方,那里是她最终的归处。她还特别嘱咐我,七七四十九天后还要给她烧个纸房子,她不想在另一个世界里过着飘渺不定的生活。
    我没有在意她的话,因为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祖母会突然离开我。我的父亲不是她的亲生儿子,祖母老是担心我会对她不孝。生病后,她曾经多次在与我谈话中,流露出她的担心。是的,我们兄妹们都在埋怨着她,埋怨她那份多余的猜疑。我从小就是祖母带大的,母亲在外劳作,我们兄妹所有的生活都是她打理的。在我还没有断奶的时候,为了安慰因肚子饿而哭闹的我,她还将干瘪的没有奶水的奶头塞进我的嘴里。上小学时,我因为背不出乘法口诀而被老师留课,她还偷偷地跑到学校,从窗户向我塞了个还冒着热气的地瓜,我还依稀地记得那地瓜的味道。因为年幼好玩,我在家门口的一条臭水沟上用小竹片糊了个桥,然后将原本搭在水沟上的木板给偷偷地藏了起来,祖母不慎一脚踩了下去,一身臭泥,她却不曾骂过我。我出来工作后,每次回家,都会给她一些零用钱,她却不肯要,我一定要执拗地让她收下,她一脸憨笑地说,够了。
    祖母去世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等我回家后,她已听不到我的呼叫声。我按祖母的心愿,为她找了块向阳的墓地。四十九天后,我为她做了一场很大的道场,请师傅为她做了一座很大的纸房子。按照老家的风俗,在纸房子里还可以安上两个仆人。我对师傅说,多安几个仆人吧,祖母有什么事儿可以好使唤。可师傅却说不可以的,只能是两个。我没有多问,因为我知道,这永远也问不清楚。
    如果生命真的可以轮回,我想,我的祖母和父亲一定在另一个世界看我。如果真有来生,我愿意还做祖母的孙子、父亲的儿子,我会用心地照顾着他们。但我不知道,是否真会轮回,会有来生。
    我内心渴望着,渴望会有奇迹出现。我害怕,像那窝蜂一样,不再飞回来;像那排篱笆树一样,不再冒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