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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归来时 ·颜全飚
2014-01-21 17:04:20 颜全飚 来源:1月21日《三明日报》B3版  责任编辑:  
●颜全飚
    从遥远的漠河开始,或者更远的北方,风寒一路而下,到达闽中腹地,停留在我故乡那儿,下了霜。那些草一夜间由绿变黄,枯萎了,若没有这一场风事,它们依然绿得流油,在故乡,有些年份,冬天里难得见几回霜,四季湿润的大地永葆青春。而一些树,非得等来一场雪,才服输,掉光了叶子。在故乡,若能在一生中见到几回隆冬风雪,那些场景往事,可成为追忆,印在心底了。在闽中,主宰世界的是永恒的墨绿,四季风光如常;因此,第一次到了北方,看到那些金黄的树,火红的山,白雪覆盖的江河湖畔,可是真正明白了江山如此多娇,就深深爱上了,想成为一个北方人。一场霜,落入屋瓦、道路两旁的草叶、田野上残余的稻茬,太阳出来之前,在不被雾霾吞噬时,闽中大地呈现出了别样风味,若贪睡之人,便错过了一次短瞬即逝的风景。常年生活在闽中,不读万卷书、行千里路,料想难成为诗人,不像在北方、在新疆、西藏、甘肃等地,江浙一带,孩子一落地就是天然的诗人。而骨子里,闽中的诗人始终在世俗的路上寻找诗歌。
    日照线北移,太阳早早下山,冬至到来时,感觉老家后山特别之高,正午刚过,太阳就落到了山尖,转眼间,地上温暖的光芒陷进了阴深的山谷,寒风旋即而至,行走在原野上步履迟缓的人们加快了脚步。这时节,农事生活异常之慢,没有人想着去追赶时光,不紧不慢地到地里挑一担粮食回来,比如薯子、芋头、地瓜,这些可以在地下冬眠的食物;而长在地上的谷物,一入冬便颗粒归仓了。
    夜来得特别早。苍穹如幽蓝色的漩涡,寒星在飘零流动。此时,故乡腹地,天阔地圆,灌满风的田野被行走的山脊包裹着。山涧溪流、谷壑屋舍浸在无声的夜里,仿若母亲子宫里的生命。在白天里歌唱失常之人,担着废弃品头发散乱远行归来的女人,整日仰着头看太阳的少年,一辈子无妻儿子嗣的年迈者,他们都在母亲的子宫里安然而眠了。
    故乡在摧枯拉朽变化着,生活简单了,轻而易举了;而有滋有味的慢慢失去了,百折不挠后收获的甜蜜感少了,一个桔子、一粒糖果在手里快乐不已的时光不再了,痴想着靠近树上的一个鸟窝,或者抵达最高处残留几枚果子的渴望没有了。那整个村子的人都闻过的桂花香不在了,那些清末老宅的屋顶在一间间坍塌,梁柱斜卧。一切焕然一新,都是坚硬易碎的瓷新,那些柔软的触及内心灵魂的部分少之又少;那些老人,民国时候出生的脸,他们是村庄最为珍贵的存在,而时光正在无情地吞噬着我的故乡,我只是希望父母健康长寿,有他们在,故乡永生。
    少有人来,而离去的人蝴蝶效应般,故乡以她深沉的寂默接受浮华与荒废,那些深藏在地下的先祖骨肉终究化为泥土,难以留下一行纸页,因为能提起墨笔理清族系脉络的一位退休老教师也随子女远离了故乡。
    美国作家托马斯·沃尔夫为他的一部小说命名为 《天使望故乡》,唯有翻开书页的人,会想到此生的归依所在,唯有在孤独狂欢时才将醉倒故乡怀里。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唯有故乡的人一眼认出你来,认出你最初的模样。而故乡唯一不变的是,天黑时,天阔地圆,星辰流转,群山如兽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