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闻热线: 0598—7233678 emall—dttvxwb@126.com
更多》大田新闻
更多》外媒看大田
更多》公示公告
当前位置:首页 > 大田新闻网 > 文学
一座村庄的守望•郑宗栖
2014-01-15 09:06:36 郑宗栖 来源:《福建乡土》  责任编辑:  

    唐高祖李渊二十子李元祥后裔武阳王李皎江嫡系靖王李远公,因逃避皇宫政变,避难翰林崎,至今已有一千一百多年历史。翰林崎离县城有6公里,山势险峻,道路崎岖,总人口有628人,但常住人口不足百余人,青年人都在外从业。
                                                ——题引

 
    我想象得到它曾经拥有的辉煌历史,就像祖父讲过的故事一样,迭宕离奇。李氏后裔来到了这里——在这里,在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求得一处“世外桃源”,也为自己的心灵找寻到一处安宁的空间。起码说,最先来到这里的人们一时是幸福的。把长枪短炮藏匿起来,拿起了锄头劈刀,过上刀耕火种的日子,春来播种,秋到收获,携妻带子,那是另一种生活状态。
    我无法考究这个村庄的祖先们是否真心情愿地这样生活下去,从此不再争权夺势,不慕灯红酒绿。但是,他们的的确确地远离了都市,来到这交通不便的山头繁衍下来了。同伴说,开基者真有毅力,从无到有,把满是荆棘杂石的山头建设成美丽的家园。是的,现在我们可以看到躲在树林中,藏于竹林中的老屋,还有那层层叠加的梯田。在这里,大地的经脉和原野的慷慨馈赠可以让开基者们过上丰衣足食的田园式生活。但,当我置身于一处类似于宗祠的小场地中时,我似乎也看到了这个村庄祖先们另外的一种心态——他们有过的雄心壮志。
    这是座建在一个小山垄上的祖祠,后背着山,而对面紧挨着山。我就站着这祖祠前的小场地上四周观望,想看出点名堂,以当地的风俗,很少有这样建房的。这座叫“陇西堂”的祖祠却偏偏“藏”在这里,作为祖祠必定集聚了整个村庄的福气,陇西堂地形为鲤鱼飘天,又称回龙顾祖之美,古朴中自有一股王者气派。毋庸置疑,这是一处风水宝地。李渊祖籍陇西成纪,唐贞观十二年,太宗诏令天下,陇西为李姓的郡望故,所以这座祖祠取名为陇西堂。可这座村庄呢,又为何取名为“翰林崎”?我羡慕这曾经穷山恶水的山头,有如此 “皇气”的名字。“承陇西望族燕翼贻谋志世胄,仰翰林祠宇箕裘克绍振家声”这是写在陇西堂正厅的一幅对联,我认真品读,思忖其中。他们是从政治风波中逃避到此的,这里的山水树木让他们读熟了“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哲理,他们的雄心期望着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可惜的是长安离这里太远了,他们的子孙后代被这秀美的山水感化了。最终,他们没有杀回长安,但是他们并不是没有任何功劳的,最起码成就了一座村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让他们的子孙后代过得安逸,这种不再提心吊胆、不为名利的生活状态,不也真是他们内心的归宿吗。
    岁月荏冉,一千多年过去了,开基者故去远走了,但这座村庄还在,还养育着他们的子孙后代。他们建造的房子还在,只可惜太老太旧了。那些躲在树林中,藏于竹林中的老屋,柱子、栅栏跟屋顶的瓦片一样黑黝黝的,连那一面面曾经涂着白灰的墙,也见不着一点白色儿。我们从许多座老屋走过,想去拜访老屋的主人,但大都是“人去屋空”。家舍功能齐全,我甚至还看到一户人家厨房的水缸里的水还是满满的,用一分为二的竹片子引来的清泉还继续流着。虽然竹片上、水缸里满是青苔水草,但水流声依旧潺潺。主人不在了,但房子还得坚守着,要不,这座村庄一定会孤独寂寞。就算是一种守望吧,要等待多久?谁也不知,一千多年的岁月风雨都走过了,十年、五十年甚至是百年又算得了什么。
    在陇西堂的正堂横梁上贴着一条横批,书写“欢度元宵”。不褪色的红纸贴着发黑的木头上,很是“刺眼”,我们来到这村庄时已是腊月,可见这幅横批书写已近一年。在这年的元宵节里,这个老祠堂里会有多少热闹,有多少人前来点香燃烛祭拜祖先呢?不得而知。但,回到一千多年前呢?在这祠堂的大厅内,老人们围作一团,议大事谈生产,或者纯粹的吃酒吸烟,吹锁呐打边鼓,定是喜气隆隆笑声朗朗。夜里,祠堂前的空地上,冓火摇曳,孩子们绕着冓火追赶嬉戏,大人们却忙着放孔明灯。而那些年青男女呢?一定不会错过的,爱情的火花也一并萌发。如果碰上好天气,空地上架起了舞台,老阿妈把嫁到他乡的女儿接回来了,小媳妇则把婆家人请来了。当锣鼓响起,唱腔亮起时,他们的心也一并乐开了花。
    一千多年前真的会这样吗?我想一定是这样的。
    村子的几株大柳杉可以为我作证,这几株大柳杉足有千年岁月了。千年老树如今依旧绿意盎然,它们和那些老屋一起守护着这座村庄,也见证着村庄的历史与未来。我疑惑于老人们总喜欢将柳杉作为一座村庄的风水树,站在树下,触及躯干,我又深切地感受到它的灵气。它们守护的是一片安宁,将所有的邪恶都挡在村口之外,祈福后人万世福。我听说,有株柳杉会隔几年枯萎一回,多年后春到时又会重新吐芽茂盛。这让我联想到我家乡一株柳杉的故事,那株同为风水树的柳杉也会隔几年枯萎一回,传说它是变成一位书生,神游到福州开私塾带弟子去了。而翰林崎的这株柳杉呢?它会变成什么人,又到哪里去呢?我猜想不出它会变成什么人,但我知道,它最想去的地方便是长安。
    我从崎岖的石坂路走过,走在弯弯曲曲的绕山小道上,或者是不足一尺的田埂上,再到一座座空置的老屋前,我想用心与它们对话,听它们诉说只属于它们的故事。在几座有人家的屋前,我驻足细观——房子还是那样的暗色,庭院显得干净些,可又不见几位青年人走动,屋前的空地晾晒的衣物也不见有青年人的服饰。在一座老屋前,一位老奶奶带着孙子,孙子哭闹着,奶奶说,等过年了,爹妈就回了,到时定给你带许多吃食。
    村子的青年人都走了,只留下了老人和孩子。我想这里的老人也和我的父母一样,他们恋上这生他养他的地方,一辈子都会跟村庄在一起,一动不动地守完所有的岁月。像村庄上的庄稼,像老屋,像柳杉,像村庄不远处那一座座高低相望的坟茔一样,守完所有的岁月。而那些留传下来的故事,还会祖辈相传吗,不断地被丰富,然后走进人们的回忆和怀念中去吗?
所有在秋天的深处飞走的鸟儿,到了春天都会不约而同地飞回来。而这些远走的青年人呢,会回来吗?不管如何,村庄永远都守在这里,守在悠长的岁月褶皱中。陇西堂、老屋还有大柳杉甚至是坟茔将继续见证。